第一十五章 寻得梦寐宝

这些日子,徐方旭忙着整理书籍,孙向景自然也就十分乖巧,不曾过去打搅过他。两人虽是在一处住着,却是除了一日两餐,夜间休息之外,甚少能够见面说话。如今徐方旭一时从书房中出来,神情又是十分欢喜愉快,孙向景自然也是猜到他许是有了什么收获,一时也就迎了上去,将手中的桂花糖糕递进徐方旭的手中。

不得不说,徐方旭饶是自我已经磨灭,多年的性情修养却还是底蕴深厚。孙向景这练了一早上的轻功,手上多少有些汗渍沙土之类,抓起东西来自己不嫌弃,陈风崇在一旁看着都是头疼。如今这已经有些弄脏的桂花糖糕塞进徐方旭手中,徐方旭竟是点滴不闹,笑眯眯地捡着干净处咬了一口,牵着孙向景来到了桌边,坐在了陈风崇对面。

陈风崇看他这般样子,心中也是暗暗点头,暗想徐方旭除了那日行为过激之外,这些日子倒也十分正常,对待向景还是一般的疼爱,与自己相处也是极有分寸,再不似那日一般失态,心中倒也是放心了一些。看到徐方旭满脸春风的样子,陈风崇也就开口问道:“方旭,你今日这般欢喜,可是整理师父书卷的时候,寻获了什么宝贝不成?”

徐方旭依旧笑着,说道:“师兄先知先觉,小弟的确是发现了一宗宝贝,正欲与师兄师弟分享。”

孙向景接过了徐方旭手中的糕点,正在大快朵颐,听闻此话,一时含糊问道:“师兄,你从师父那堆破书里找到了什么宝物?是宝石?是金银?还是武道神通?”

徐方旭一拍孙向景的头,笑着骂道:“嘴里有东西,咽下去再说话。怎的这般大了,还是这样没规矩。金银奇珍之类,师父从来不喜;武道神通一类,你我境界又是有限。只是师弟可曾听过,所谓‘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;书中自有千钟粟,书中车马多簇簇’的道理?”

孙向景闻言答道:“这是真宗皇帝劝学的诗句。师兄快别卖关子,说说得了什么宝贝?”

徐方旭看两人都是好奇难耐,也就直接说道:“我整理师父书籍之时,寻获了一本册子,其中记载了师父这些年来往来的江湖人士性命种种,其中不乏有各大门派的同道中人。虽然少室山一战,诸多同道遇难,可是他们门派根基还在,却是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所纰漏的。师父交友广泛,又最是不计较出身武功的,指点过许多年轻人,也与他们多少有些往来。如今各大门派前辈遇难,都是年轻一辈出面执掌大事,师父册子中这些同道,有不少如今已经是一门掌门人物,手握大权了。”

孙向景闻言不屑道:“这又有什么用!他们作掌门,往来的也是师父的面子,于我曷加焉?”

陈风崇一旁看着不说话,心中倒是已经有了猜测,还是暗叹一声,想自己这师弟果然还是有那等心思,不愿放弃,真真是偷倔驴,分不清是非好坏的。

徐方旭听孙向景这么说,也是好笑,仔细与他说道:“师弟此言差矣。师父留下这些人脉,却真真是一宗宝贝。我先前就有意联络各位同道,也是风雨飘摇之中,大家抱团取暖,共同抵抗弥勒教和朝廷的各方压制。只可惜我虽有心,却是无力,这些年除了青城的几位师叔,少林的几位大师,在这中原武林,我还真不认识多少人。如今有了师父这本册子,我却是有了联络的途径,自有法子与各门各派取得联系,大家共商大事了。”

孙向景对徐方旭的“大事”没有一点兴趣,又是不希望徐方旭亲身冒险,参与这等牵涉天下的事情之中。他这些年经历了许多,也是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,实在不愿意再牵涉这些事情,又是羡慕师父师娘能够远行云游,自由自在。如今徐方旭找到了这本册子,想来还是要坚持先前的想法,执意要与弥勒教和朝廷作对了。

只是一想到师兄对自己这般好,这些年都不与同道往来,很大的原因也是忙着照顾自己,无暇社交,孙向景一时也是有些语塞,说不出话来。加上他先前曾与徐方旭说好,若是徐方旭有什么举动,自己一定全力支持的。想到此处,孙向景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是看向陈风崇,希望他帮着自己说两句话,劝劝师兄才好。

陈风崇也是沉默片刻,这才端起被孙向景喝得所剩不多的酒壶,一饮而尽,看着徐方旭说道:“此事先前你便说过,师姐的意思你也知道。我虽不同意你身犯险境,却也不是师姐那般女人心思。你若执意要做,下了决心,该怎么办,你考虑就是。师兄我是个粗人,运筹帷幄之类的,实在没什么天分,帮不上你什么忙。你只需去做,要用师兄的时候,我替你上刀山就是了!”

孙向景闻言一愣,徐方旭却是面露喜色,却也实在想不到三师兄会这般支持自己,一时也是喜出望外。徐方旭被周其成以摄心术和药丸控制了心智,毁去了自我,又自重建,一切想法虽是又周其成的干涉,却也是出自他的内心。这件事情在徐方旭看来,真真就是片刻都不能拖延,一定要尽快处理,又是大仁大义,为国为民的好事,全然没有自己的一丝私心在其中混杂,最是真实的。也真是因为他自己本心是这样想,才使得无论是陈风崇、孙向景甚至清平夫人,都不觉得这样哪里不对,只是怕他冒险,言语间多有劝阻罢了。

也是由此可见,摄心术的威力,实在是非同一般。这件事情,在局外众人看来,摆明就是对抗朝廷,搅扰天下,或许可能叫弥勒教渔翁得利的,可是在徐方旭心中,此事却是近乎毕生心愿,又是大慈悲,大毅力,非做不可,下意识地无视了一切后果,只是想着要去坚持。

而陈风崇态度的转变,倒也是事出有因。少室山一事之后,他与清平夫人虽不曾经历,也从孙向景和长生老人口中得知了诸多细节倒也是自有判断。清平夫人虽是一门大师姐,武功最高,却始终是个女人,喜怒哀乐都在脸上,随时可以倾诉软弱,表达自己的心思倒是十分透彻。陈风崇作为一门中年纪最大的男人,比之师姐却是深沉了许多,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饮酒作乐,也不太关心江湖上的事情,看样子是个没心没肺的。可是陈风崇自己知道,得知太和师叔和一众同道被禁军围攻的时候,他内心便燃起了一团火焰,一团恨不得焚尽弥勒教和进军,烧垮开封皇城的火焰。

先前清平夫人劝阻徐方旭,陈风崇作为师姐的伴侣,自然要支持许多,即是支持自己的爱人,也是帮着维护清平夫人在一门之中的身份地位,不至于在长生老人走后,使得一门师兄弟分崩离析。打内心来说,陈风崇对徐方旭的计划是在是情感复杂,又是担心师弟冒险,不愿意他去做这个出头鸟;又是觉得徐方旭所说所做俱是不错,自己也希望能帮上些许忙。

也正因为如此,徐方旭今日旧事重提,却是叫陈风崇看见了他的决心,一时也是表明了态度,不再一味阻挠,也有了协助徐方旭的心思。毕竟是一门师兄弟,虽无血脉亲情,却是比之血脉还要浓厚。既然徐方旭执意要做,陈风崇也愿意舍命相陪,如果要有风险,却也不能叫师弟一个人承担。而且陈风崇也知道,真到了徐方旭开始动作的时候,师姐无论是高兴也好,不高兴也罢,也还是会全力支持相助,甚至愿意出头为徐方旭遮风挡雨,不叫他首当其冲的。

一门师兄弟如此,倒也真是难得。

只可惜,徐方旭要做的事情,原本就是一个陷阱,一个圈套,一个周其成在弥勒教之中早就算计好,要搅乱天下的事情。

听闻陈风崇这般表态,饶是徐方旭已经不复从前,倒也是欢喜非常,又是不住感谢师兄,直说自己一门之中,真真是情深意重的。少室山一事,原本只是为了协商抗辽的方法,乃是为大宋朝廷分忧之举。朝廷却是不识好歹,更是受了弥勒教的蛊惑,白刃朝向了一众忠君爱国的武林同道,造下无边杀孽。这数月以来,朝廷在大宋各地大行镇压之事,特别庞太师回来之后,更是变本加厉,诸多武林门派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,自难坚持。若是大家再不团结起来,只怕覆巢之下无完卵,谁也逃不过庞太师的一把屠刀。

徐方旭自己自然是愿意安安稳稳过日子,好好留在苏州,或是练武,或是行医,怎么样都是难得的好日子,也是自由自在的。只是如今情况如此,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做些什么。若是大家都明哲保身,或有苦衷,他自己自然是愿意承担如此重任,做出些许牺牲的。

陈风崇对这种话语倒不是十分感兴趣,又是觉得无所谓,一门兄弟之间,讲这等大义却是显得疏远。只是徐方旭言语之中,却是将矛盾指向了大宋朝廷,甚少提及弥勒教的恶行,还是叫陈风崇有些担心。他自己是个皇宫都敢闯的人物,倒是不怕皇帝朝廷那他作法,只是禁军的势力实在不小,江湖又是刚刚经历了少室山一事,元气未复,只怕难以抗衡。若是徐方旭将矛头指向了朝廷,只怕众人今后却是会有不少麻烦,又不一定能够成事,个中一切种种,倒是十分为难了。

这话要不说便不说,要说就说个通透。既然徐方旭开口,陈风崇也就将自己的意思说与他知道,直言团结武林人士自然是好事,个中困难倒也不难解决。只是若是公然对抗朝廷,只怕麻烦甚多,又是坑害了一众寻常百姓,只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。

徐方旭闻言点了点头,又自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
展开全部内容
友情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