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回 新妇何娇怯,不敢唤驸马!

第六回新妇何娇怯,不敢唤驸马!

乐宁公主端坐着,向一众宫女太监道:“本公主听说卓小姐病又重了,一时心急上火。你们都受了委屈,每人去领十两赏银吧。”

她这样装模作样的说话,宫里老人一听就知道事情别有隐情,但谁也不敢多事,纷纷拜谢,场面很是欢天喜地。

公主又道:“钱总管,你去拿几样好药材送去卓府。今天晚了,明早我和驸马再去探望。”

钱总管殷勤答应,却不退下,犹豫着问:“公主,外府那边您还去看吗?”

公主这才想起来,今天本来是安排好要去公主府玩,但早上出了那样的意外,一天都搅乱了。

公主问:“那边怎么样了?”

钱总管道:“老奴昨晚连夜带人收拾过了,里里外外都很干净,今天也没敢动工,您看?”

公主想了想,道:“好,你费心了,明天我们看过卓小姐就过去。”

卓云清装得满脸忧虑坐在旁边听,每听到一声卓小姐就忍不住低头喝一口茶。

公主说完话把人都支出去,霍得站起身一把抢走了她的茶杯,埋怨道:“你不帮忙就算了,还在这做怪!好像顶着欺君罪要杀头的是我一样!”

卓云清笑道:“公主不要吓我!欺君杀头的太可怕了!”转而又道,“公主应付这些人还不是游刃有余嘛!”

公主叹了口气,继续道:“你反正是叫我公主,当然不会错。我呢,又知道你是卓云清,又要帮你装驸马,一不在意就错了!”

卓云清听出她在为早先喊了自己名字而懊恼,劝慰道:“你不要担心,这种事越往后越不会有人怀疑,就算偶尔喊错了我们也能圆回来。”

公主撇了撇嘴,没说什么,显然不是很信服。

卓云清不过意,又努力想办法。她想了一阵,蓦地眼睛一亮神色一喜,拿起桌上一只长柄玉匙,挑起公主的下巴道:“公主,从现在开始,你就叫我驸马,这就不会错了。来,先叫一声试试!”

公主震惊的张了张口,看着她笑意满满的眼睛,忽然就红了脸。

公主一下推开玉匙,怒道:“你!你竟敢调戏我!”

卓云清也觉出自己做的有点过分,赶紧赔笑道:“岂敢岂敢,我这不是想到了主意高兴嘛!”

公主别过身半天不说话,许久才轻声细气的唤了声:“……驸马……”

她这一声颇有点忸怩,卓云清听得噗嗤一笑,又把公主惹恼了。

公主恶狠狠的转回身,抓起桌上杏子李子都往她身上砸。

卓云清一边告罪一边跳起来到处躲,公主端起一盘玫瑰桃脯紧追其后。

两人绕着八仙桌百宝橱垂花架追闹了一阵,最后围着雕花屏一边一个转起圈来。

卓云清压着声音喊:“我错了我错了!公主您大人大量息怒息怒!”

公主手上的东西早都扔光了,这时已跑得气喘吁吁。她眼看这样你转来我转去再不可能追上,终于停下来,透过花格子瞪卓云清,道:“你还敢笑我!都是你出的馊主意!”

卓云清忙道:“是是是,都是我出的馊主意!”又解释道,“我想我们也挺熟,玩笑一下有什么关系,没想到你这么害羞!”

“你!”公主眉毛又竖起来,这次却很快平复下去。

她侧过头想了想,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,但也不肯承认,只扬起语调道了声:“算啦!不跟你计较!”

她拍了拍粘在手上的玫瑰蓉,回到外间坐下,咕咕的喝茶。

卓云清也跟回来,殷勤的替她添茶。

公主瞟了她一眼,装作恶狠狠道:“驸马歇着吧,你这满头大汗的伺候我,我怎么受得起!”

她有意把“驸马”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,卓云清听了差点又要笑,赶紧咳嗽一声掩饰过去。

晚上钱总管赶来回报,说大将军有信来,卓夫人让他带给驸马。

卓云清赶紧接来看,原来是边关战事有了大胜,有望近期搬兵回朝,卓将军上书告捷,顺道给家里捎了封信。

卓云清看着信挪不开眼,神色很喜悦。

公主在旁边等着等着,越等越好奇,问信上写了什么。

卓云清告诉她只是些西塞的风土人情,另外就是父亲的近况。

公主见她讲的这样平淡无奇,有些不信,拿过来自己看,果然没有什么特别处,不禁有些失望。

公主又看一遍,终于有点收获,念道:“闻学儿高中,不胜欣喜。”转向卓云清道,“今科进士原来有你家的人,这‘学儿’是哪一个?”

卓云清一笑:“就是,吕时习。”

公主恍然:“啊,原来是状元!”又问,“他和你家是什么关系?”

卓云清道:“我们俩的爷爷是表兄弟。”

公主笑道:“这连九族都搭不上,也算不了什么亲戚,亏得你爹千里迢迢给家里写信还要写上这么一句!”

卓云清张口要解释,却把话又咽下去,脸上倒带出一点红。

公主觉察了,大奇,围着她看来看去,兴致勃勃的追问:“哎?你怎么脸红了?你要说什么快说啊!”又得意的感慨道,“原来你也是这么害羞的人啊,我以为你不会脸红呢!”

卓云清被她这样一激,很不服气,脱口道:“他跟我有婚约,我脸红一下也是应该的!”

公主一惊,顿了顿道:“——原来你订过亲了?”

卓云清道:“我年纪也不小,当然订过亲,而且这亲事早在三年前就订好了。”

公主问:“那怎么一直拖着?”

卓云清笑笑道:“表哥心气高,上次科考落了榜,执意要回老家发奋读书,不肯为婚事分神。”

公主哼了一声:“这次他可如愿了!”停了停又显出厌恶的神色,道,“这种男人,说起来是有志气,我可是不喜欢。他要是这科还考不上怎么办?他中了状元,本公主前几天要是头脑一热,招他做驸马怎么办?你嫁给他真是不值得!”

她说的这么直接,卓云清不大高兴,也不好回驳,只道:“你说的没错,但这些都没发生,也算我和他有点缘分吧。”

公主回想了一下吕时习的容貌,觉得“缘分”这个词应该和长成那样的人没有关系,但她也觉出卓云清对他还挺满意,便惋惜的叹了口气,没再说什么。

这一晚并不愉快,睡前卓云清忽然对公主道:“公主,前天我是急昏了头,忘了我爹手握重兵。其实皇上不会真的为难我家,我本来不必来装驸马,现在骑虎难下,害得你也多了许多麻烦。”

公主仰面躺着,瞅了瞅她一脸沮丧的样子,翻身坐起来道:“不麻烦,我们装得这么好,哪有什么骑虎难下?”

卓云清说这样的丧气话,主要是心情不好,这时被她一问也答不出所以然来。

公主又道:“我在这呆着也是呆着,你在家呆着也是呆着,你来陪我玩不也挺好吗?”

卓云清对她这想法很意外,随即觉得这话也很对,不禁点点头,道:“也是。”

公主见她愁眉舒展,大受鼓励,很有些欢喜的又道:“你想想,你一个女孩儿,代你哥哥进宫娶我,真是一百年也碰不上一回的奇事。我们恰好又这样投缘,这缘分不是比你跟那状元还难得的多吗!”

卓云清听她拿状元做比,觉得不大合适,但还是心中暖暖,笑道:“能遇上公主,确实是我的福气。”

公主很受用,笑不拢嘴的躺下,拖着调子道:“好了别乱想了,快安歇吧驸马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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